我一路上问他关于摄影的东西,光圈、快门、ISO,他边回答着,时不时举起相机拍下一张照片。
他问我:“你知道什么叫蓝调时刻吗?”
我说不知道。
“就是太阳下山后,天还没有完全黑的那段时间。”
我想了想问他:“那太阳还未升起,天还没有完全亮的那段时间不也是吗?”
“……好像也是,但说起蓝调时刻,我只会想到晚上,我觉得晚上的更正宗。”
“不一样吗?”
“不一样吧,早上经过蓝调时刻是阳光明媚的一天,而晚上是漫漫长夜,情绪不同。”
他接着说:“我总感觉夜晚的蓝调时刻多了一种忧郁、一种伤感、一种落寞、一种恍惚惆怅,而这些情绪又沉浮在宁静之中,让人不愿亲近又不舍离开,总之……嗯……”
“是一种很难言说的东西?”
“对。”
我们向深处走着,树林越发浓密,两侧树叶盖住天空,幽暗了起来,就像进入了隧道一样,只能看到遥远尽头的亮光。
我们继续边走边聊,后来话题慢慢淡了下来,快要出这条隧道时,他在我左前方,像思考许久,又如自言自语般说了句:“随便活。”
我以为听错了,刚想询问,他转身停下:“这是我的蓝调时刻。”
他说这句话的时候,远处镇上火车的鸣笛声响起,繁茂树林中回荡着铁轨微弱的声响,在柏油小路不远的尽头处,弥漫进来的光彻彻底底地裹住了他的身体。
可我却忘记了。究竟是那时面对着背光从未看清他的面貌?还是在记忆中忘记了他那时的面貌呢?
关于这件事我也忘记了。
即使在很久很久以后的今天,一个午睡后醒来,脑袋空空、水汽蒙蒙的傍晚。